好鸟相鸣

　　　　　　　　　　　　　　　　　　剑啸一天云 　　记得幼时，常常被窗外的鸟声啼醒，未睁开朦胧睡眼，就听见或唧唧喳喳，或百啭千鸣的鸟语；来不及穿好衣服，透过窗户望出去，在浓绿的树叶间，几点俊俏敏捷的身影忽隐忽现。最常见的是麻雀，还有成群结队的嘎鸭，每年七月初总会突然消失，老人们说，它们是为七仙女搭鹊桥去了。如果哪天有一只花喜鹊在门前的柳枝上叫几声，隔壁老奶奶就喜滋滋的喊：“荣她妈，今天肯定有亲戚来哩，花喜鹊都提前给你报喜呢！” 　　冬日明朗的天空，有时还会划过好听的鸽哨音。而村里成群的灰白黑三色的鸽子们，大多没有带哨。每每早晨，它们沐浴在朝阳中，开会一样聚集在村子中央家庙的屋脊四周，“叽里咕噜”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鸟语。有的互相梳理羽毛，有的闲庭信步，有的在尽情嬉闹，有的精神抖擞警觉的走来走去，而有些昏昏欲睡……雨后的电线，则是燕子们最惬意的乐园。远看宛如一串粒粒可数的黑色珠链，又让人疑心是小雨点，近看才知道是一群悠闲自在、神情自若的小精灵。别看它们这时一副淑女的模样，可闹起来，恰似姑娘们欢聚，尖声俏语的，称得上伶牙俐齿。母亲曾看见过这样一幕：我家屋檐下的小燕子做母亲了，几天后便有一群朋友来看望，它们极有秩序的一只接着一只飞到窝边去探视，然后聚在对面的屋脊上唧唧喳喳似乎在夸赞似的，如此一番后才群飞而去。 　　再后来，有几年突然就消失了鸟的身影。田地里再也没有衣饰夸张用来吓鸟的稻草人了，窗前也找不到鸟鸣声。我们的生活如同收割过的田地一样似乎一下子空荡沉寂下来，怅然若失，才发现那天籁般的音乐是多么生动鲜活，对我们的生活有多么重要。于是连那些最粗枝大叶的庄稼汗们，也开始怀念起有鸟的日子：鸟的形象，鸟的声音……更别说我们这些成天与鸟在一起，尤其在雪天捕鸟中获得无限乐趣的孩子们了。 　　说到捕鸟，那是男孩子们的战场，女孩子们主要是尖声笑着叫着渲染气氛的。这样的场合，母亲们常常含笑告诫女儿：女孩子若捉了鸟，出嫁后做的饭就不香了。其实这样的话多半是为了吓唬，但除了个半性子野的姑娘，大多数都强忍住痒痒的手和心，艳羡的看着，清澈的眸子中漾满惋惜和佩服。于是，我们的童年，也因了鸟儿，在记忆的沙滩上闪闪发光…… 　　工作了，每每傍晚回家，疲惫的目光无意识的投向车窗外，突然瞥见在灰色的楼顶上，在楼与楼的空隙间，有一群轻盈活泼的小精灵或盘旋而上，或斜插而下，或弄翅疾飞，或翩然若舞……我虽听不见它们的歌声，但那灵动的身姿使整个夕阳晚风中的城市陡然间鲜活亮丽无比，生动流畅无比，甚至有着诗一般的韵味。那是鸟，是久违了的鸟！是童年柳枝上、田野里、屋脊上的鸟！我的心不由兴奋的尖叫起来，一时间，竟然难以平复这种莫名而又洪流般卷来的激动。 　　我欣喜于生活中的鸟影日渐多起来。十月的一天下午，阳光明媚，一如暖春，蓦然就有鸟鸣从窗口飞进来，如一缕清风荡如心胸，惊起几十双眼睛闪着惊喜屏息凝神四处搜寻。这时鸟鸣如歌，或低沉婉转，如思如慕；或清丽高昂，清脆悦耳；忽如山涧之中欢快奔流的小溪，又似夜幕下俏皮活泼的小曲……站在教室门口，这兜头迎来的歌唱宛如漫天清新透明的春雨，整个天地都被叫活了，而我则仿佛不小心，一脚踩入了春天似的……原来窗外的那棵枝叶浓密的古柏是它们的乐园，难怪一片羽毛也看不见，但歌声不绝于耳。不仅如此，教室内调皮的“鸟”叫声也随之而起，笑声便汇聚成流动的音符！ 　　其实，我本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小生物的人。我知道，比我更喜欢更懂鸟的是我的祖先。无论是“在河之洲”鸣叫着爱情的雎鸠，还是于柳枝上自由歌唱的黄鹂；无论是择良木而栖的凤凰，还是寻常百姓家“参差而飞”的燕子，即或是空谷的鸟语，月下的乌鹊，沙洲的孤鸿，人们都无一例外的对他们偏爱有加，由衷呵护。随便翻开一本古诗集，鸟声鸟影不绝于耳目。千百年来，美丽灵性的鸟儿们寄托了人们多少的浓浓情思啊！读着清新优美的咏鸟诗句，我突然发现，比起我们今天只知道关起笼来养鸟，我们的祖先更懂得鸟儿们活泼灵动的天性！更懂得在与自然无拘无束的亲近中欣赏鸟的自由逍遥！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的天空，正因为有了鸟与鸟儿如歌的鸣唱，我们的生活才明媚生动起来，多好的鸟儿啊！ 　　好鸟相鸣，这是造物者给予人类的最纯真的祝福！有美丽鸟声相伴的日子，都是一个个幸福无比、美妙无比、值得感恩的日子！ 　　　　　　　　　　　　　　　　　　　　　　　2005、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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