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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八七路和我的迷惘岁月

2020-09-17叙事散文五令书生
终于我决定写一写现在居住的这座城市了,这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而是由来已久。写这座城市,绕不过2011年,那是一个我极不愿意提及的年头。时间慢慢地把那一年给涂上淡淡的灰色,灰色是一种非常临界的颜色,如果不用力着色一下的话,很快它就会变成白色

  终于我决定写一写现在居住的这座城市了,这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而是由来已久。写这座城市,绕不过2011年,那是一个我极不愿意提及的年头。时间慢慢地把那一年给涂上淡淡的灰色,灰色是一种非常临界的颜色,如果不用力着色一下的话,很快它就会变成白色,一片空白的那种。所以,我终于决定把那一年写下来。
  要写那一年,就得写这座城市,要写这座城市,就得写八七路。八七路是一条街名,我探听不出它的历史,只能揣测。可能这条街,很久之前只是一条马路,而这条马路,可能是在一九八七年那年修筑的。再或者,这条马路是在一八八七年修筑的。然而,我终究还是揣测错了。后来了解到,原来八七路是为了纪念一九八七年国务院批准成立石狮市而来。八七路身边还一条九二路,也不单是马路,且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而九二路则是纪念石狮在九月二日解放而命名。
  石狮关于这两条街的名字,追溯起来,带着浓浓的政治气息。我突然想起来了成都的万年场,那也是一条繁华的大街,当年在成都求学时,常去那里。万年场这名字听着怪奇特的,但也是后来才知道,万年场最初只有一座庙,后来庙前修了一条马路。正愁给那条马路取什么名儿时,有一个坐在花轿里的新娘随口念出来了一句“千年夫妻万年长。”众乡邻觉得此句甚好,于是就叫万年场。只是把“长”改成了“场”而已。再探成都九里堤的由来,居然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话说,九里堤是诸葛亮主持修筑蜀汉的防水工程的一座长九里的堤坝。
  关于取何地名,各地的民众都会找到一个依附事件来,且事件伟大而神圣。
  我弄清了八七路的由来,然而,我一直没有弄清楚自己何去何从。包括现在,都带着一种深深迷惘感。而在2011年里,我更是迷惘得一塌糊涂。学校的门与社会的门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进入了学校,根本不可能无所事事。而走出学校,才发现,凭自己的天赋,无所事事起来,简直就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走出校门的第一站,便是这座海滨城市。初来之时,所带的梦想比所带的行囊大了好几百倍。结果,把行囊放在租金二块五角钱一天的出租房里时,梦想却怎么也放不进去了。我陆续找了好几个厂子或公司来寄存我的梦想,但终究这梦想太肥硕了,还有点水土不服,慢慢地浮肿起来。不多久,巨胖的梦想便病亡了。我也忘记把它埋首何处了。没有梦想的拖累,我飘飘然起来。别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的境界更高一点,一天打鱼,半个月晒网。
  我试过,两天都不吃饭,就躺在床上,像那个懒死掉了的杨锁一样。也不去思考死亡或生存,反正醒了便瞪着距离床很低的石棉瓦看,看累了继续睡,感觉这像一份工作一样,特别辛苦特别累。除此之外,我还在房东开在地下室的黑网吧里度日。我从不打游戏,想写文章呢,那周围全是打游戏的学生娃的叫骂声,素质真低下呀。真搞不懂,那些小子们在电脑前大声地骂爹骂娘,仿佛就能在游戏中升级升仙。细想下来,这些小子们真是生机勃勃而又愚昧无知。我上网全是去看电影了,动作片、恐怖片、悬疑片、武侠片我差不多看了上千部,还有,卡通片。比如《名侦探柯南》,这真是一部吸引人的卡通片呀。我追这剧十几年了,至今未断。如今我能专攻侦探小说,一些呆笨的脑细胞可能就是由它盘活了的。
  困觉的日子,终究受不了了,也没有那个杨锁的境界高,能够把自己给睡死。
  “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我有着后来热暴网络的“打工哥”的心态。不过,我没有“打工哥”那种偷盗致富的畸形冀望。困觉太“累”,上网又费钱,是于,我开始喜欢上流浪于街头来打发光阴。这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事儿,一个人,慢慢悠悠地游走在街头。走过许多陌生人的身边,又有许多陌生人打我身边走过,我不说话,就用眼睛去看他们,逮住一个人,从头打量到脚,然后再由脚打量到头,胡思乱猜。那种感觉,就像是特意去摸了摸眼前那一个人脑里的东西。
  唉,真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哲学家,或者像一个修行的人。比如,像释迦牟尼,一言不语地在一棵菩提树下打坐。然而,我却是选择了在八七路这条街上来修行。
  八七路的繁华,像一条五彩斑斓的蛇,一些人群的游离,仿佛是这条蛇在蠕动,神奇极了。店铺琳琅满目,店前车水马龙。然而,这一切繁华,仿佛又与我无关。那么绚丽夺目的一条街,只有几家书店与我有关而已。
  每天早上花上四十多分钟,打租住地,慢悠悠地行至八七路,直奔新华书店里。这家新华书店有两层,一层是文学与公文书籍,跃式楼层里是中小学生的教材。我没钱买书,连租书的钱也没有,真丢人,我最富有的,便是有那一大把时间。早上九点多进书店,轻车熟路地从书架拿下《水浒传》,把屁股往地板上一坐,接着头一天折页的地方,继续看。有个年轻的管理员,是一个年轻女生,穿着橘红的工装,打我面前走过几回。我没有抬头看她,但我感觉得到,她在留意我。她一定在揣测我: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既不上学,也不上班,会不会是一个傻子?
  我不是傻子,但是,我又感觉自己不是聪明人。从看书这方面,便能看出。一些学渣,看一本小说,都可以一目十行。而我,一行看完后,要找老半天,才能确定自己没有重复上一行文字。这功底看书,特浪费时间,太阳再一次落山时,那本《水浒传》我还是没有看完,准备收工,明天再继续吧。
  撑着昏昏的脑袋,走出新华书店,猛的一下,又渴又饿起来。原来自己还没有吃午饭呢,书店没厕所,怕上厕所,水也没有喝一口。见到街边的一个喷泉,真想冲进去,大吃一顿,不,是大喝一“吨”。
  有时候,我会换家书店。八七路有好几家书店,有公有私,一些私人书摊,就一个十平方米的小门面,里面摆着了好些地摊文学。这与新华书店差了几十个段位。私人书屋里,真是什么书籍都有,什么《建国前十大奇案》,什么《建国后十大奇案》,没有文笔可言,全是道听途说,乱编一通。真是越看越像禁书。
  我对花边故事不感兴趣,在私人书屋里,探索半天,比较入眼的只有《萌牙》和《故事会》了。私人书屋的主人不允许你只看不买,所以,那几家私人书屋,我只进去打望过几次,后来实在没兴趣再进去自讨没趣了。
  当然,八七路肯定不止这几家书店的街景,八七路很长,不仅有各种店铺,还有弯弯曲曲的小巷子。石狮这边多石头房子,也有很多石头巷子,非常古典的那种。那一年,八七路上有一条柳巷,路过几回,那真像是有路过江南遇见了丁香一样的姑娘时的心动,不,是心痒。不过,那些姑娘并没有撑着油纸伞,而是手里拿着小团扇或小折扇,轻轻摇曳。那一刻,我对扇子文化多了一点曲折的理解。那一刻,腰无盘缠的我,只能轻轻地、轻轻地,打江南路过,留得身后一声声细语,浅搁。后来,那条柳巷,变成了一条寂寥的空巷子。许多故事,仿佛都被人打包给带走了一样,走得无影无踪的那种。
  走在八七路上,我可能是整条街上最没有故事的人,像一个纸片人一样,或穿梭在人群中,或呆坐在小公园中,猜测眼前走过的男人,上辈子会是哪一种动物投胎而来,他是如何在这座城市站稳住脚的呢?打量眼下路过的女人,把她设为中心点,与吃、喝、玩、乐、爱、恨、情、性等等串联起来,拼凑成一幅动漫画。
  八七路上有一个长途客车临时揽客点,好像是一个袖珍人一样,一直都没有变大。好些年前,前来石狮探亲,便是在那里上车返川的。好几年没变大。姑且称它为车站吧,毕竟那里来过四方八方的人,又载离过在这里呆过一阵子或半辈子的人。我路过车站门口,想随意搭乘一辆长途客车远去,无论哪一辆,无论去哪一方,对我来说,可能都不会是搭错车的。然而,很遗憾,兜里没钱。
  八七路并不是一条平整的街,一段儿低洼,一段儿高耸,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像在走我这一段曲折的人生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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