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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谁牵住了我的目光

2020-09-17叙事散文木门长子
谁牵住了我的目光旋转在西天的太阳很亮,黄色的,像煮好的咸蛋黄。它启开了我的眼,拉着我的肢体行走。我感受到了阳光的神圣。我的四周有人,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们的脸上含着笑,虔诚的,像荡过我胸口的微尘。蒸煎饼的大叔脖子下挂着蓝色的围裙。他在忙

 谁牵住了我的目光
  
旋转在西天的太阳很亮,黄色的,像煮好的咸蛋黄。它启开了我的眼,拉着我的肢体行走。我感受到了阳光的神圣。我的四周有人,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们的脸上含着笑,虔诚的,像荡过我胸口的微尘。蒸煎饼的大叔脖子下挂着蓝色的围裙。他在忙什么,我不用猜,鼻翼里溢满了煎饼的香。大叔长成什么样子,眼睛没有告诉我,心告诉我了。穿过时空去触摸他的饼,是我童年的回忆。煎饼摊的旁边是卖豌豆凉粉的大嫂,四十多岁,头上包了灰色的围巾。大嫂有时候会和大叔嬉笑着说话,是叽里咕噜的土语,“n”“l”不分。我问:“要一碗凉粉,不加辣椒不加蒜行吗?”她转过身说:“行的,行的,咋样的都行!”好像吃凉粉的不是我,而是她,我的味蕾已没了存在的意义。但我喜欢她,喜欢她调的豌豆凉粉,软软糯糯,筷子一挑颤巍巍的,仿佛我游弋的心情。   太阳向下挪,拉长了我的影子。踩着踢踏的脚步声走向阳光,压在光下的是小小的城。小城就像一个小盒子,方方正正。盒子里有游走的人、有移动的景、有偶尔飘过天空的竹音——那是放鸽子的哨声。临街的铺子里“叮叮当当”地响,铁钻头在“呜呜”地叫,顾客站在门口与店主讨价还价。喧嚣声穿过耳膜滑向我的心脏,钻进去就不想出来。我喜欢声音蛰伏在肢体里的感觉,喜欢在闲暇时把它们从身体里拉出来抛在空中玩耍。我知道每当我想念小城的时候,声音就会魅一样爬上我的额头。爱总是让人不能自持,与小城相处的越久我越管不住自己。闭着眼睛我就能感受到身处小城的方位,伸长了鼻子我能嗅到各种物质散发出来的气息。那气息像球,在身边荡来荡去。   对一座城爱得太深,便如同中了蛊!这是我一个朋友说的话。说这话的时候,她和我正穿过小巷去街东头寻找一碗胡辣汤。老王是胡辣汤的主人,长得五大三粗,五官皱在一起,眼睛细成了一条缝。老王端上来的胡辣汤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牛肉丸子糅津津地在菜料上晃,芹菜是绿的,木耳是黑的,芡粉透着亮。没有人知道老王来自哪里,我们很小的时候他就站在街东头了。他的口里说出的也不是土语,“n”“l”分得很清楚。他的摊位前经常坐满了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我朋友是他忠实的粉儿。在她发给我的短信里总有这样的询问:“老王家的胡辣汤还在吗?”“在啊!”简单到两个字的回复能让她高兴上半天。“真好。”她说。是的,真好!岁月没有亏待我们,老王也没有。一有机会,我们就坐在老王的摊位前,划拉着手机,渴望胡辣汤端来的一瞬。梦飘向远方,梦飘去的地方是漫天彩霞。老王的厨艺勾住的是我们的魂。   这座小城我真的喜欢吗?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会自问。盒子一样大的小城,文化和经济都不发达,偶尔还会在某个角落蹿出小偷或者诈骗犯,超市里的收银员态度不够和善,政府官员有时候会把唾沫唾到你的脸上。但小城还是让我留恋,这里的人、这里的景仿佛地表流动的水,在托起我这条浮动的舟。我与它是流动与静止的关系,是存在与排斥的关系,是共融也是共生。身子游荡在小盒子里,精神徘徊在盒子的四周,留下的是纯粹的自己。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认识我,我也好像认识每一个人。小城的街道在岁月的更替中幻化成绵软的肢体,平铺开来,向着每一个角落延伸……我觉得自己在无限量地扩大,只将心留在了城市的中央。存在着的就是最好的,最好的便是我身心渴望的。   唔哩唔哩的土语、飘过眼前的身影、绕城而过的河柳丝一样系住了我的发梢。凝眸处,东大街的铺子里有娟秀的画卷带进,有裱好的卷轴带出,即兴涂鸦的,精心描画的,每一幅都令人回味。每一个进出的人都显出有学问的样子,挺胸腆肚,指着某某的墨宝说些云山雾罩的话。歪脖子的老头儿,一身盛装,斜愣着眼睛看人,嘴角挂着山羊胡子。一旁的人毕恭毕敬地听,样子低到了尘埃。懂行的人说:“画上的那位叫钟馗,这画要论尺卖。”我伸长了脖子听,默不作声。阳光下一幅字拖住我的腿,三尺长、半尺宽,没有装裱没有刻意的装扮,躺在镜框里,像一个安静的符。镜框的一角贴着白色的纸条,上书:60元。“谁的字?”我问。“我闺女的,”店主答,“她八岁的时候写的。”时间瞬间定格,将我抛在了那幅字前。“真好。”我说,然后游魂一般地离开。过于美好的事物我要不起,好东西应该留给大家分享。   西落的阳光幻化成韭菜黄,条条是醉人的线。小城里没有孤鹜与落霞齐飞,却有秋水共长天一色。秋水是我的眸,清亮、婉约。这个时候应该找个地方坐下,西山的树下或者公园的椅子上,在那里放空自己,看落叶,看街灯。小城人的黄昏最匆忙,接孩子、逛超市、准备晚餐。小城有小城的妙处,居于其中,才知其味道。外面的世界很大,灯红酒绿,纷繁喧闹。外面的世界很好,甜酸苦辣,养育着人的精神。但外面的世界只是外面的世界,那里的温暖照拂不了我,那里的人我也不熟悉。“熟悉”这个词像母亲,她教我走路教我说话教我懂得了许多事情。盒子一样大的小城是我熟悉的,东面有两家小学一家医院,西边有人工建造的步行一条街。大街两旁种满了银杏树,到了秋天落下的银杏树叶子灿烂成金黄。踩着“金黄”回家,我感到很满足,如舟在靠近岸,如孩子在接近母亲的乳。   世界那么大,我要出去走走!这是谁的话。世界是很大,但能融下心灵的地方只有家。不知道为什么在别的地方我总会说这样的话:“这里饭不好吃,这里的房子住着不舒服,这里的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热起来要命,冷了又会冻死人……”唠唠叨叨的像个三八婆。所以,世界虽然大,我只是偶尔出去走走,在别人的街道上留下足迹,在别人的风景里成为风景,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盒子大的小城吸引着我,规规矩矩,秀美清幽。在小城里,心跳的声音我能听得到,血流的声音我能听得到,阳光滑过肌肤的声音我能听得到。我是小城里的一条虫,日日沿着灰色的墙根攀爬。   “周末,有开发商举办的菊花展,你去不去?”有朋友打来电话。“去,我们几点约?”心神向往的同时我仿佛嗅到了菊香。在小城里穿行不用百度地图,也不用挤车,我只须迈着步子悠然前往,绽放成岁月里的一朵蔷薇花。“砧杵敲残深巷月,井梧摇落故园秋。”这是大诗人陆游的诗。但我不用在捣衣棒的敲击声中才知家乡的好,也不用在明月西沉时才看井边摇落的梧桐叶。我一直都在,不曾离开。盒子一样的城像太阳,它牵住了我迷醉的目光。   (256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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