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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怀念公元2050

2020-09-17叙事散文剑鸿
剑鸿一忙碌就像一种病毒,疯狂蔓延,侵蚀人的机体,乃至灵魂。一个人,若是忙得过头了,就会像一只飞速旋转的陀螺,没有自持,失却方向,并经常忘记时间,忘记日期,忘记容颜的更改,忘记属于自己的许多心事和情怀,忘记与天地对话、与心魂邂逅的刹那惊讶和感
  
  剑鸿
  一

  
  忙碌就像一种病毒,疯狂蔓延,侵蚀人的机体,乃至灵魂。
  一个人,若是忙得过头了,就会像一只飞速旋转的陀螺,没有自持,失却方向,并经常忘记时间,忘记日期,忘记容颜的更改,忘记属于自己的许多心事和情怀,忘记与天地对话、与心魂邂逅的刹那惊讶和感动。那些逼迫你去忙的事情,也像一个个楔子,硬梆梆挤走很多记忆,叫内心发白,如同旧布。
  因为忙碌,我常常感到自己像是一块不停擦拭世事的抹布,肮脏、残缺不全、沾满尘垢而面目可憎,连借一泓清水漂洗尘污的机会都那样稀少。生活,似乎一直是这样,生来就必须上班,生来就跌入了不停旋转的漩涡,就必须去做那些该死的怎么也做不完的工作。那些欢欣恬淡的时光,无忧无虑的童年,激情飞扬的青春,都变得遥远虚幻,仿佛只是梦中的念想,仿佛我从来就不曾经历过它们。
  所谓的生活,抑或说是命运,如同行走在阡陌之间窄小滑溜的田埂之上,没有其他更多可能,只有笔直的一条通道,从忙碌的田野通往冒着炊烟的村庄。我必须十分专心留意地行走,一旦滑到,就会弄得满头满脸是泥,狼狈不堪,引得毫不相关的路人一阵嘲笑。尽管那样的笑声没有刀刃的锋锐,也能让人胆战心寒。
  有一段时期,我的确想过撂开一切,疯跑一阵,即使掉入泥水,即使满身污泥,未尝不会有赤脚老农一样的简单快乐。但是,我终于没有乱跑,依旧小心翼翼地走着。这或许得益于我从小走田埂的经验,但有一个愿望,始终顽强地要我的心头扎根,也在和我一样忙碌着的千万现代人的心里播种。这样的愿望,像土里的种子,被平凡如泥土的日子掩埋、侵润,越长越大,渐渐萌芽,破土。
  这个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不做陀螺,安详地面对时间,让失去的记忆重新复活爬满匆忙岁月的额头。
  二
  愿望,毕竟只是愿望。似乎只能想,不能实际拥有。
  尽管如此,在一个普普通通有着明媚阳光的下午,我还是拥有了一段清闲的时光。我躺在沙发里,悠闲地翻阅史铁生的散文集。从发光的书页间,传来一个悠远的声音,“人所不能者,即是限制,即是残疾。”我,是否就是这样一个残疾者呢?一个受制于诸多局限、无法让精神自由行走的残疾者。这个声音还说,“左右苍茫时,总也得有条路走,这路又不能再用腿去趟,便用笔去找。”我是有健全双腿的,路也有很多条,但还是不能用腿去趟,只能借助笔端去寻找,寻找苍茫生命里那一际终响的意义。“往事,或者故人,就像那落叶一样,在生命的秋风里,从黑暗中飘转进明亮,从明亮中逃遁进黑暗。”这样的往事,我又记得多少呢,在那些明明灭灭的生活镜像中,我分明看见自己老时的模样。
  明媚的午后的阳光,正在渐渐暗下去,西边的太阳马上就要落楼了。被幽暗楼影衬托得愈发明亮灿烂的几缕阳光,将天际几朵云彩染得斑斓无比。同样躺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发呆的妻子,忽然打破着瞬间美妙的沉寂,问道,
  老公,你说我们能不能活到公元2050年?
  我漫无边际的思绪,被这样古怪的问题打断,从书页返回现实,恍惚如做了一个梦。为了表示乐观,为了显示希望,为了避开沉重的设想,我作了肯定判断,能,肯定能,那时我们才不过70多岁,现在医疗科技那样发达,人均寿命都70多了。
  但我又想,70多岁的生命历程,又会有多长呢?它有时会很短,就像已经过去的三十多年,好像只是经历了几个昨天而已。它有时又会很漫长,竟能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中,占到几十分之一的比例,如果上天佑护,能平安健康地度过百龄,这个比例就有望进一步扩大。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比例。比例的扩大,意味着生命延长的同时,也昭示着爱别离的增加。我们时时期待着分母的缩小,期待分母之上的分子,一,能够更加独特而长久地存在。
  每个人都是这样一个“一”,都是重要的时间参与者,都能见证到人类历史几十分之一的变迁,
  三
  然而,对于我,2050年,会是什么样子呢?
  2050年,我一定摆脱了许多不必再忙碌的事情,一定放弃了很多以为没有必要去追寻的事物。那时,因为负重的减少,因为心灵的充盈,时光是否会向我显示倒流的姿态,而变得轻盈如童年呢?那时,故乡因冰冻灾害而消失的桔林,很可能再度茂密起来了,静静地环绕整个村庄,树下,也一定再度浓荫蔽日。春天,桔花浓郁的芳香弥漫,花瓣如雪般飘落故乡的土地。穿着开裆裤,露着白生生小屁股的孩子们,依旧在树巷间玩闹嘻戏奔跑。
  在落日的余晖中,我依旧保持儿时放牛时的姿势,躺在先人的坟冢之间,仰望流云,想象自己变成一个巨人,头枕着赣江的大堤,胳膊随意摆放,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棵树,那是我曾经努力攀爬过的一颗乌桕树,树上有一只乌鸦,带着他的孩子,过着安详的生活,风雨来临,树枝摇曳的时候,他们安静的守候在一起。我的一只赤足,搁在清澈的池塘里,那是许多年前大堤决口留下的伤口,它是那样小,小得连蹲在青石板上女人们的几声捣衣声都装不下,却吞噬了几个和我一起打闹嬉戏的伙伴。我的另一只脚无意中触动了一片柔软的所在,这当然是我小时候经常打滚的沙滩。沙滩上有过许多泪水和欢笑。那里的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灿烂的春光,将田野照耀得盈满一片绿色。一个老人驾着犁铧,翻开一片片土地,就像我驾着思维翻开一场场记忆。刚刚懂事的孩子跟在爷爷身后,一粒粒洒下饱满的种子。他一定在想,种子埋进泥土,怎么就会长出绿色的庄稼来呢。偶尔,有几只鸟儿从天空滑下,疲惫的翅膀需要休息,泥土中的虫子可供啄食充饥。贪吃的老牛转过脖子去撩食杂草之际,啪的一声,主人的鞭子抽在背上生疼。
  那时,
山在,水在,大地在,岁月在,我若还在,岂非就是最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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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剑鸿 于 2013-2-6 12: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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