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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东流去,回忆孟爷

2020-09-17叙事散文宇の航
毕竟东流去,回忆孟爷孟爷去过台湾、到过朝鲜,先是国民党,后是共产党。他是那个动荡时代,那段中国历史活生生的见证。1934年,朋友给孟爷赠语一我想起我孟爷了,他我们小区里的一个住户。我家住五楼,他家住一楼。我小时候挺孤僻,都是他陪着我玩。孟爷
  毕竟东流去,回忆孟爷   孟爷去过台湾、到过朝鲜,先是国民党,后是共产党。他是那个动荡时代,那段中国历史活生生的见证。

1934年,朋友给孟爷赠语


  一
  我想起我孟爷了,他我们小区里的一个住户。我家住五楼,他家住一楼。我小时候挺孤僻,都是他陪着我玩。孟爷会给我讲一些评书故事,还有历史传奇什么的,逢年过节总会给我一点吃的。小学时不知道他的经历,转眼初中、高中又大学,也就和他没什么联系了。大学毕业后的某一天去找他,孟姨,也就是他女儿,说他已经过世了。本来老人留下了书籍很多,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孟姨都付之一炬,只还有一个小册子,上面留有孟爷的若干相片。
  那个小册子里,还有他写的回忆,密密麻麻的字。孟爷1921年9月21日出生在福建福州市,自幼父母早逝,少年时期在外祖父和胞姐家度过。1933年的时候,各路军阀你方唱罢我登场,人生不可能像今天的年轻人一样有所规划,只求能学门手艺,就此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舅父打算带他到台湾谋生,后因孟爷得痔疮,日本人不准他上船,这个想法也就此夭折了。于是他白天帮舅父作生意,晚上跟着舅父学习识字读书打算盘。1937年,孟爷经友人介绍到城内利亚西药店做学徒兼伙计。
  到了上世纪40年代,日本侵略势如破竹,占领了东北,继而侵占北平、天津,进一步的扩大侵华战争的规模,分两路进军华北、华南,相继在凇沪、太原、徐州等几次大规模会战。福建本是人间天堂,但是这一年3月日本入侵后,这里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福州市沦陷后许多住宅被毁,尸横边野,鼠疟肆意。
  孟爷志愿入伍国民党20师骑兵营医务所,在福建省古田县,学习军礼,进行训练。然而摆在孟老眼前的却是腐败透顶的伪军、花天酒地的当官者,赌博嫖娼的士兵。什么民族?什么国家?什么抗日?最让孟老难受的是亡国的滋味,抬不起头来,日本人的钢刀随时在眼前掠过,中国老百姓常遭日本兵的毒打。后来因为参加福建省抗日义勇军,被关了禁闭,然后又上了卫校。

1946年在台北的孟爷

  二
  1942年,孟老经老师介绍到卫生局工作,整天骑着车到城里负责买卫生局部分药材以及办公室用品。可是服务总长唯利是图,经常在货票上做手脚。他们时常为此争执,服务总长处处找他毛病,于是孟爷愤然辞去卫生局的工作。
  1946年,日本战败投降,孟爷和同学被1260师医院派往台湾接收日本医院。海上航行一整,到达基隆市,孟爷四处打听早早去往台湾的舅父的消息,听人说可能去了高雄。为了方便寻找舅父,上级调他驻扎高雄市凤卫镇59师,不过最终他也没有找到舅父。
  在59师野战医院里的护士,有两三个时日本人,做饭工、理发师、小卖部的、小吃部的也都是女人。
  其中一个日本姑娘对孟爷说:“你个性好,为人善良办事果断又没有吸烟、喝酒、赌博等不良嗜好,这种人很难遇到。”“你太能夸奖我了,我没有钱文化又底。”“钱我有。”“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花女人的钱?”
  俩人相处了一个多月,后来由于日本战败,她也被迫回本国了。就这样的结束了这场昙花一现的爱情,留下的只有多年随身携带的救护箱,因为是她送的。
  1946年12月28日,野战医院全部调往上海市,可是荒唐的是中国港口却是美国人说的算,整个师部在海上停留了三四天。这一年,上海的物价不断上涨,一张五元钱的纸币从原来可以买担米,到后来只能买一只鸡蛋,以至于最后只能用来垫桌子脚。

1950年抗美援朝时的孟爷

  三
  这一年,在国防部第二医院附属卫生勤务部学习的孟爷,毅然在黑板上修写到:“现金不要,给我们粮食;反对打内战,国共双方放下武器谈判”等口号。当年轻人反战情绪高涨的时候,带头闹事的几个被关起来,其中就有孟爷。晚上有同情青年的教导员说:“明早送军法处,今晚不逃,命都没有了。”当时孟爷想不能做无味的牺牲,最后学校为了安定人心哄骗说闹事的人已经被送走了。
  1949年6月孟爷奉命送一部分伤员往绍关市撤退,7月初到广州,同年回到江西省吉安县。那时南昌已经解放,吉安县古南镇第一后方医院成了留守处,院长带着老婆跑到了香港,孟爷只能等着解放军接收医院后,再去福州谋生。
  8月24日,吉安县解放了,本想回家的孟爷听说路上有土匪,步步危险,加之亲眼所见解放军同志态度好,就自愿留在医院工作。与此同时,抗美援朝的消息传来,孟爷于12月31日报名。当时他对同校的同学说:“咱们护校的就剩你我两个了,和我一起去朝鲜打美国佬吧!”同学回答说:“眼看就要打到鸭绿江了,你去当俘虏啊!”“看目前形式,老蒋的百万现代化装备都被打败了,还指望美国收复中国吗?”
  历时3年零32天的朝鲜战争结束,孟爷的同学还在南方继续对国民党抱有幻想,宣传反动文件,被送到黑龙江劳改。三年的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孟爷立了两个三等功,一个二等功。

1991年回到福建的孟爷(左一)


  四
  1952年,孟爷由东北炮兵第五基地医院转到老牛沟卫生所,又转到夹皮沟医院。孟爷的足迹踏遍了半个中国,其中还有宝岛台弯。先是国民党,又是共产党,他如果回到福建,生活应该能更好。然而文革年代被迫害,长时间双手被反绑导致他双臂不能伸直,还有点秃顶。
  说到老牛沟卫生所,我爷爷那个时候也那工作。面对这场浩劫,我爷爷没有孟爷有韧性。记忆里,爷爷一直有点神经质的样子,最怕棍棒和玩具枪对着他。那个时候爷爷在卫生所做团支部书记,一丝不苟容易得罪人。于是文革时期被人举报,和奶奶被公开批斗,当众殴打,爷爷的精神就受创了。孟爷的性格倒是健康开朗,这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也都超乎物外。孟爷没有赶上这个数码时代,不然我觉得他能在网上写点什么,他喜欢对联,喜欢诗词,喜欢听评书。
  如今的城市人群熙攘,繁华绚丽。可谓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不过风雨沧桑,对于经历过的人来说依然是光洁如故。人总得向前看,我仿佛看到孟爷背着手微笑着注视前方。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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