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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渐渐苍凉

2020-09-17叙事散文何足道哉
渐渐苍凉1、一场秋雨,天气转凉。放眼望去,那些繁花翠叶,已经现出疲惫之态,有些苍凉了。前几日还在河滩采摘苍耳的绿叶,教小孙女认什么是苍耳的叶片,枝茎,什么是苍耳的果实。那时,苍耳的果实刚刚成型,一粒一粒挂在茎叶之间,绿绿的,茸茸的。用手指轻
  渐渐苍凉
  1、
  一场秋雨,天气转凉。
  放眼望去,那些繁花翠叶,已经现出疲惫之态,有些苍凉了。
  前几日还在河滩采摘苍耳的绿叶,教小孙女认什么是苍耳的叶片,枝茎,什么是苍耳的果实。那时,苍耳的果实刚刚成型,一粒一粒挂在茎叶之间,绿绿的,茸茸的。用手指轻轻捏一下,那些刚刚生出的刺,柔柔弱弱,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现在,蒿草枯黄了,一蓬蓬苍耳也成熟了,宽大的叶子晕染上了深黄浅红,却不枯萎,只是将一个秋字,印在了身上。一粒粒果实饱满了、坚硬了,透出一种成熟的黄色。在叶片底下,茎的坚挺处,一堆一堆的,拥挤着、吵闹着,不肯离去。再也不敢用手指去触摸它们,一粒粒成熟了的苍耳,已经生出了尖利的刺,保护着自己,也牵扯着那些匆匆行走的裤脚。
  有人说苍耳那些尖利刺,是成熟的丰满,是一种秋天里对衰老的拒绝,也是寻求再生的本能。我不知道。在我的眼里,那种毕露的锋芒,也许是对即将到来的衰老与苍凉的拒绝与恐惧吧。
  爬山虎依旧在那些高杆植物上面缠缠绕绕,在那些断壁残垣上面匍匐,覆盖。只不过,早已经停下了缠绕、爬行的脚步。从春到夏,从夏到秋,爬山虎的色彩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细长而坚韧的茎蔓,每一片或大或小或薄或厚或宽或窄的叶子,都呈现出一种殷红的色彩,华丽炫目。可是,看在眼里,却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震颤。
  那些秸秆干枯了,它们自己的叶片纷纷破败,被秋风刮落,不知飘落何处。那些残垣断壁,覆盖着的茵茵绿草,枯黄了、荒凉了。这爬山虎,那一片一片的叶片,被涂抹上了一层又一层血一样的颜色,在这蔓延着的苍凉里,静穆、挣扎、等待。
  满眼荒芜,却又平添了满眼的苍凉。
  只有那一片一片的“满天飞”花开正旺。那一片一片的野花,不知是怎样生长起来的。夏季,蒿草、树丛正蓬蓬勃勃。来来往往并没有看见这些野花,或许,它们那些单薄的茎叶,都被茂密的蒿草所遮掩了吧。现在,蒿草迅速枯萎、衰败了,而“满天飞”正旺盛地开着。纤细的茎,单薄的叶片,在渐渐晾起来的秋风里,在满眼的苍凉中,显现出一种勃勃的生机,一种热烈的朝气。人们纷纷停下匆匆的脚步,在一片片满天飞舞的花朵中间拍照。人们是想在渐渐苍凉的秋色里,留下一份美丽,留下一份生机。
  花朵很小,色彩也很单调,但在这满眼的荒凉中,就弥足珍贵了。
  风,的确是凉了,也硬了许多。它们掠过草面,穿过树林,也发出与往日不同的响声。那是一种僵硬了的呼吸,一种无可奈何的哀叹。坐在荒野,秋风从耳边掠过,那些唰唰的声音,就像从心里穿过。一种悲凉,由心里,慢慢溢出来。
  2、
  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浓浓淡淡,深深浅浅,渐次呈现秋的风貌。那些已经泛黄的叶子,被风一吹,就哗哗落下来,落在急速行驶的车辆上面,被车辆带着,旋转飞扬,迷离了人们的视线,翻飞出一首又一首悲伤的诗。
  田野里的庄稼都已经进入了收获期。玉米、高粱、大豆、半山坡的葵花,都各自呈现各自成熟的色彩,以各自成熟的姿态,立在秋风里。金黄或者火红的田野里,偶见一些忙碌的身影,传来一阵一种机器的轰鸣。现在的农村,机械多了,农人少了,即便是在这农忙季节里,也少见了过去那种“三春不得一秋忙”的景象。
  车子在一个叫做“南台子”的地方掉头南下,穿过一条铁路,进入了崇山峻岭之中。山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陡峭,两旁的山越来越险峻,秋色也越来越浓了。陆游在一首《秋怀》中有一句诗写道:“秋光先到野人家”。秋色,还是山里最美。
  为了寻找一位在山里写生的画家朋友,我们一行几人驾车进入了山区。一条窄窄的山路,在蜿蜒伸展。转过一道山又现出一道山,翻过一座山又见一座山。路很窄,弯也很急,却是一弯一弯不停在眼前闪现。路边不见了标识牌,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朋友在山中的那一个角落,我们只能一弯一弯向前行。沟愈加深了,两旁的山上是萧萧秋色。村落越来越稀少,房屋也越来越破旧。正是秋收时节,在两旁的山坡上,偶尔会见到一处两处平整的场院。说是“场院”,其实很小,在路上看过去,也就巴掌大的地方。有人在场院上碾压,扬场,把粮食装进口袋,收进仓里。只有粮食进了仓,农民的心里才会踏实,才会在未来呼呼的寒风里,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酣然入睡。
  秋色越来越浓烈了,所见到的房屋,也愈加破旧。山里很静,蜿蜿蜒蜒的山路上看不到往来的行人,往来的车辆。在一个村子的边上,前面突然没有了路,一眼望不到边的莽莽密林,不知绵延到哪里。山坡有一个院落,石头垒砌的高墙,石板砌起的台阶,柴门紧闭。院子里有一个围栏,围栏里面有几头牛,站着或卧着,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山中寂静的岁月。见我们停车在山坡底下,不理也不睬,见惯不怪的样子,院子里也不见一个人影。坡下也是一个院落,三间正房,几间厢房,很破旧。一院子的荒草,萋萋萧萧。只有正房门前栽种着一丛叫不上名字的花儿,显出有人居住的气息。一个老妇人坐在台阶上,用一根木棍一下一下敲打着一团豆秧。我们走下山坡,进院,向老妇人问路。老妇人抬起头看看我们,我们也看着老妇人。花白的头发,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泥土一样的脸色,已经无法从外貌来判断她的年龄。她似乎知道我们的来意,不用我们开口,就说:“这里是蒙古营子,再往里,就没有人家了。”看来,像我们这样贸然闯入,又不知去路与归路的,不在少数,她似乎已经见惯了这些不请自到的来客。
  3、
  山里秋天来得早,山里的庄稼也比山外收割得早,山坡上的庄稼大都已经收割了。玉米秸秆、高粱秸秆、都放倒在田野里,像一场战争的遗骸。半坡向日葵的盘,已经被农民收走,只剩下那些秸秆,还立在荒凉的山坡,萧萧秋风里,横成列,竖成行。枯躯,敝衣,俯首,默然。
  来的路上,就曾经见到过这样的景象,就曾被深深触动。一行一行的葵花秸秆,风里雨里,默默站立在寂静的山坡上,在这大山深处,一站,就是几十个日日夜夜。低着头,形容枯槁,破衣敝衫,敛手不语。多像一行静默朝拜的队伍啊。我想起了那些朝拜路上的信众,千难万险,千辛万苦,都不能阻挡他们三拜一叩,都无法让他们停下艰难的跋涉。那是信仰的力量。这些山里的草木,山里草木一样的人,在这大山深处,默默地生,默默地长,默默地老去。我无法去揣测,是什么支撑他们每一天的生活。
  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那些草木,一春一秋,一荣一枯,跟随季节渐渐苍凉。那是自然的行走,我们即便叹息,也不会哀伤。然而,那些藏在大山深处的人家呢?一座座破败了的房屋,和同样衰老了的人,让我们这些偶尔闯入的人,从心底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苍凉。
  人和草木一样,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和草木又不一样,草木可以一岁一枯荣,人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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