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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信仰与爱情

2020-09-17叙事散文蒲彩荣
傍晚时分,与朋友湄沿着滨江路散步,途经一片枯萎的芦苇时,一对野鸦嬉水的恩爱声让我们停下了脚步。不知不觉聊起了信仰,论及上帝和他伟大的创造时,湄一下子变了脸色:“不要洗我的脑,也不要与我谈你的上帝,我的信仰是“爱情”!……"“那你相信爱情吗?

  傍晚时分,与朋友湄沿着滨江路散步,途经一片枯萎的芦苇时,一对野鸦嬉水的恩爱声让我们停下了脚步。
  不知不觉聊起了信仰,论及上帝和他伟大的创造时,湄一下子变了脸色:
  “不要洗我的脑,也不要与我谈你的上帝,我的信仰是“爱情”!……"
  “那你相信爱情吗?”我问她。
  “不相信!”她好像有些生气,蹙着眉头冷冷地说。
  “呵呵,有意思!这是什么逻辑啊,……你的信仰是爱情,但是你居然不相信爱情!"我笑了。
  “因为你的上帝不变,而爱情善变……"见我笑得诡秘,湄急了,认真地解释并反问我:“对了,那你相信爱情吗?”
  “我当然相信爱情,因为我信上帝,而上帝设立爱情!”我毫不含糊地回答她的反诘,我相信没有比这更缜密更逻辑的真理了。
  “也许,也许我的信仰不是……"像是经过了一翻短暂的思考,湄大约觉悟到什么,突然也笑了。   夜,静悄悄的,对岸的乐音轻飘飘地被风送入耳畔,霓虹灯的倒影把江水照得明晃晃的,眼前几许稀疏的芦苇在淡淡的光晕中低眉摇曳。
  “人是有思想的芦苇……"湄突然又幽幽地说。
  我望了她一眼,无语,仍抱之以微笑,我奇怪帕斯卡尔的那句关于芦苇的名言从她的口里出来何以竟是纷飞的诗意。
  月色下,暮色里,获花沉思从容,那一低头的温柔和谦卑真令我肃然起敬。我不晓得此时的湄是否与我有着同样的情怀:嘉陵江畔这一隅沧桑柔弱的芦苇,让我深切体会到一个谦卑思想者的高贵与睿智。虽然,我并不懂得人的思想与芦苇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就像我并不清楚湄这样有思想的女子何以说出“信仰是爱情但又不相信爱情”之类的话一样。   昆德拉说:人一思索,上帝就发笑。
  湄,这个内心世界丰富、情感细腻的女子,这个在文章里视“爱情”为神灵和信仰的女人,她确实是不乏思想的。
 走进她的《一个人的红尘》,我惊喜地发现她心里是有上帝的。在她经历爱情的幸福和忧伤时,在她一次次试图撕开生活的虚假面具而争扎徘徊时,她未必没有屡次去思考信仰与爱情的关系,但事实上,她不相信爱情!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也许,她压根儿就没有信仰(写到这里,真害怕她看到这句话会受伤),因为她一点都不明白是上帝创造爱情,上帝亲自为人类写的第一首情诗多么伟大:
  “女人啊,男人的骨中骨,肉中肉……”
  正是上帝创造的这伟大的爱情诗,才产生了罗米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那千古流芳的美丽爱情故事;正是上帝这伟大的爱情诗,才使得以色列最尊贵的君王所罗门与他的苏拉密圭女之间的爱情永远保持着水鲜鲜的温度和热度。
  好喜欢爱尔兰诗人叶芝的那首《当你老了》,诗中如是说:
  “多少人曾爱慕你青春妩媚的身影
   爱过你的美貌出自假意或者真情
   唯独一人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爱你哀戚脸上岁月的留痕……”
  想起哲学家罗素,他应该也是爱情至上的,他说:“我追求爱情,还因为爱的结合使我在一种神秘的缩影中提前看到了圣者和诗人曾经想象过的天堂……爱情和知识只要存在,总是向上导往天堂”。
  罗素从他爱情的信仰中看到了上帝,并以信仰般的情怀阐释了他的爱情观,而我和叶芝是从上帝的创造中明白了爱情,相比之下,湄有关爱情信仰的逻辑多么混乱。我想,如果我们不谦卑下来,看不到自身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即使思考得越多,以为越接近真理,却发现自己反被上帝愚弄了。   想起某天故人对我的感叹:“想不到当年浪漫的校园诗人,如今竟沦落成信教的地步……”
  那夜聚会景像与今夜何其相似,只是不同的当事人,围绕了同一个话题。本想告诉他:“谁沦落了还说不准呢,你认识上帝吗?你明白生命的真谛吗?你这生活在黑暗中的可怜人,你配来同情别人吗?……”但是,我最终还是保持了缄默,因为我实在不想用过多的言语去表达无限的上帝,至少,在一些自以为是而浑然不觉的人的眼里,宝贵的福音真理是如此廉价啊。
  且不去想他说话的前后逻辑,我至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沦落”二字,是因为我简约的服饰、以及在众人眼中卑微如眼前这一支沧桑的芦苇吗?还是因为我如湄一样视爱情至上却仍然过着凄凄惨惨切切不合适宜的无奈生活呢?呵呵,有意思。
  好在我不是湄,我信上帝,而且我至始至终如罗素一样相信爱情,如叶芝一样明白爱情,尽管,我并不清楚罗素和叶芝是否信仰上帝,尽管,为达成爱情所历经的人间烟火味足以把我呛得泪流满面。   沉默是金。也许湄真的无法理解我此刻所思所想。
  在战备码头牵手道别时,她显得有些疲倦,说了一句:改天约……”便慢慢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我的目光再一次扫视河畔那一片卑微的芦苇,夜正浓,月西沉,那对戏水的野鸦不知何时又钻进获花丛中,悉悉江风恰起,含蓄地掩遮了他们此时的喁喁情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千年的秦风吹奏,那一曲曲谦卑与高贵并存的旋律,终究未使宛城的伊人在水一方。相反,我们天各一方,某一天相见,语出惊人,想不到竟是如此天壤之别。
  人啊,有时还真不如一支芦苇,也许连芦苇丛中那一对野鸦也比不上。不由得有些惭愧不安:不知哪一天,我与湄之间的友谊也会因为信仰的分歧而如此高墙相隔吗?其实我所谓的真正信仰,不过是教我们如何在一个充满痛苦与恐惧、匮乏与不公的世界里,负责任地、谦卑而高贵地生活罢了。
  蒹葭如是,人亦应是。
  我掏出手机,给湄和故人发了一则信息:
“感谢上帝,在爱情与生活中,当我谦卑地低下头,我的背虽然驼了,但我的心却高了。
  ……”                    2015年5月8日.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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