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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挤掉生活的水分

2020-09-17叙事散文李立红

挤掉生活的水分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日子就如一道光,倏忽间就溜走,不知不觉,48岁,人生过半。时间都去哪儿了?孩童时期满世界疯玩,无拘无束,学生时代埋头苦读,一心想考上大学,之后,恋爱上班结婚生子,只一晃儿,孩子都快大学毕业了,一路走来,时间
挤掉生活的水分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日子就如一道光,倏忽间就溜走,不知不觉,48岁,人生过半。
  时间都去哪儿了?孩童时期满世界疯玩,无拘无束,学生时代埋头苦读,一心想考上大学,之后,恋爱上班结婚生子,只一晃儿,孩子都快大学毕业了,一路走来,时间塞满了回忆,没有一丝缝隙。

  和好友聊天,她说,你现在过的任何一天都是最好的,因为孩子成人了,双方老人身体尚好,自己年岁有加,却未完全垂老,做着喜欢的工作,过着喜欢的生活,有三两好友,可以促膝谈心,这种不忧亦不惧的日子多么令人羡慕啊!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拧干了生活多余的水分,剩下的就是我正享受着当下的一切。

  在这样的时光里,我随心而行,并自得其乐。十分喜欢这种感觉。年轻时延续下来的进取心已经不再疾风暴雨,而是化作涓涓细流,滋润着生活的每一天,不再在意表面的风光与繁华,更注重内心的感觉与体验,不再关心花花绿绿的浮华,更喜爱花花草草的变化。岁月的积累融化了匆匆时光里的固执,年龄的增长冲淡了一路的艰难和曲折,它让人慢下来,认真反刍生活的滋味,它让人舒缓,让人圆润,让人继续善良。不是不想进步,不想拼搏,而是采取另一种方式,抛开一切繁琐的物质的名利的诉求,尽己之力,任其自然。

  我行我素,按部就班过着想要的日子,与纷扰无关,就像质朴的狗尾草素素地开,摇摆着风的追求,表达着自己微不足道的愿望。不再去违心地讨好谁,说言不由衷的话,只愿真诚地发现别人的长处,尊重我的长辈、上级、朋友,同样尊重我的爱人、孩子和他人。不再去刻意恭维谁,只愿真心赞美哪怕毫不相干的普通人,善意的举动博得的微笑比什么都美。不再勉强自己,觉得和谁在一起舒服就和谁在一起,能入我心者我待之以琼瑶,不入我心者,不屑于去敷衍。

  一直不喜欢电视上热播的那些勾心斗角的电视剧,苦心孤诣,委曲求全,费尽心机,只为一己之私。虽然这样的人会因此而得到一些利益,但整天生活在锱铢必较之中,整天绞尽脑汁去想怎么去对付别人,对于短短不到三万天的生命而言,是多大的浪费啊!更不用说有什么生命质量可言。

  作家郑逸梅说过:“不与富交,我不贫,不与贵交,我不贱,自感不贫不贱,就能常处乐境,于身心有益”深以为然!其实,我们最缺乏的就是这样的独立与自尊,缺乏内心的信仰与追求。不仰视富贵之人,不看轻自己,不扭捏,更不做作,只要简单地做好自己,让心安然,不累。

  朋友说,像我这样循规蹈矩的人不会出大格的,因为生活的惯性使然,做人的准则使然。人到了一定年龄,就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在生活的不疾不徐中,漫步向前,夹带着无数令人难忘的细节。这个年龄一切正好,有看云的闲情逸致,也有血液温热的肝胆,有平凡普通的生活,也有偶尔冒出的盛气,有上有老下有小的尴尬,也有年迈的父母容我娇痴的自足。

  放下戒备,全身心放松下来,这时才发现,原来我可以做得这样随心随性,我可以这样自由地随着自己的内心游走,有恃无恐,我可以这样生活得毫无负担,却也妙趣横生。喜欢看喜剧,就坐在沙发上,找一连串喜剧电影,傻子一样哈哈大笑,然后整天都沉浸在笑容中;喜欢步行上班,看一路寻常的风景,就早睡早起,健步而行;喜欢休息日爬山,呼吸山野之清风,那就不睡懒觉,穿戴好,找个不高不矮的山去爬,心灵也为之荡漾,然后储存起来,留待工作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品尝;喜欢分享别人的成功,不嫉妒,不挑剔,那就真诚地为那些满足喝彩,发出来自内心的啧啧赞许。

  这个年龄朋友不必太多,尤其是知心朋友,赏心悦目三两枝即可,不需要呼朋引伴,也不需要咋咋呼呼,一个眼神就能明了对方所想,一个动作就可以为对方赴汤蹈火,难得这份懂得,这是岁月沉淀的朋友。爱情也是如此,青春不再,满手回忆沙沙作响,不是“我欲拔剑冲云霄”的豪情,而是“灯下草虫鸣”的宁静,前几天读韩作荣《给妻子》的诗这样写道:“躺在床上,偶尔也有闲聊的时候/东一句西一句/没完没了,可说了半夜/却记不住都说了些什么/更多的时候,是我先睡/可那只是半个人浅浅的睡眠/你是个压床的人,迷蒙中/你刚躺下/我立刻会打起放心的鼾声”难道是写我吗?他怎么这样贴切地写出我们的生活!

  随心所欲,却有所敬畏。我不相信神秘的力量,却相信神圣,不因为自己不笃信宗教,就去诋毁什么,宽容所有的信仰。敬重生命,不管多么卑微,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不管它是可爱还是可憎。到了一定年岁,就多了些悲悯,心越来越柔软,温良似入夜的花朵,在暗夜中闪着飘忽的光。岁月让我学会了圆润、通达,而不是世故、做作,世界以痛吻我,我会报之以歌。不再嫉恶如仇,而是学会了给别人留有余地。

  生活如同一盏茶,一杯温水,有过沸腾,有过荡漾,有过灼热,更有过势不可挡,但只是“有过”,此时,它沉静、安详,有着恰到好处的颜色和不温不火的度数,是行到水穷处的柳暗花明。我喜欢每一天,自己不喜欢的某一天,实际都不属于真正的自己。看过一段文字,忘记是谁说的了,大意是:那些精于算计的伎俩,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只是一种“技术”,完全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就学会,并可以短时间决定你的人生宽度,唯独真正称得上人生积淀的东西,即真正决定你人生高度的东西,却是任何人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得到的,它需要一生去丰富,这就是岁月的馈赠。

  光阴在使我变得衰老的同时,也使我变得醇厚,它在流逝中免费赠送给我的我都视为财富,并一一收纳,在我的记事簿里,时间负责埋葬,记忆负责收藏,各管各的事,互不打扰,所以,我也不必在乎自己的花容尽散,只需挤掉生活的水分,留下精华,花开时,固然鲜艳,花落,也未必就是惆怅,而是果实的积蓄,是另一种收获。

  我愿意一路走来,遇见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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